法院快讯
近日,南京市中级人民法院举办第42期“宁法半月谈”。本次活动聚焦庭审实务,通过资深法官分享庭审技巧,旨在进一步提升全市法院干警的司法技能和审判水平。分享会上,江宁开发区法院民二庭庭长逯婷婷分享了自己的庭审技巧和方法。
每场庭审,当法槌敲响的那一刻,就宣告着法官要在最快时间内把双方的争议焦点和纠纷背后的原因查个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以精准开出解决纠纷的良方。如何开出一场精彩的庭审?我的感受是要抓好“选、备、剖”三个关键环节,也就是要“精心选案、充分准备、精准解剖”。
一是精心选案。好食材才有好味道,一个好的示范庭,案件本身要有一定的先天优势:比常规案件要更具有“代表性、示范性”。我承办的获奖案件之一,是一起公司解散纠纷。原被告是亲兄弟,与父母共同出资设立了一家公司,眼见公司经营效益蒸蒸日上,弟弟作为小股东却诉至法院,坚决要求司法解散公司。这起案件聚焦了内部股东纷争,特别是小股东话语权缺失导致的公司治理困境的问题,这是企业经营中较为典型的经营风险。这家企业还是惯见的“家族企业”,非常具有代表性。我决定就这起案件开一场公开庭,培育选报优秀庭审,同时将辖区企业请进法庭。庭后,再向旁听企业宣讲公司经营风险防范建议,以期实现“审理一案、教育一片”的效果。
果然,消息一出,辖区企业纷纷报名旁听。他们表示,他们身边也有很多这样股东之间的“内斗”困扰,很想知道遇到这种情况究竟该如何维权?法院又会怎么判?这个案件让我树立了一个原则,法官要学会在案件中寻宝,遇到好案子不要放过,也不能浪费。精心准备、深度思考,不仅可以培育优秀庭审、优秀裁判文书,还可以作为司法宣传和调研案例,实现多点开花。
二是充分准备,实现庭审质量与庭审效率共同提升。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每一场庭审都有可能发生各种突发状况,双方各执一词的事实交锋以及法律观点的激烈碰撞是常态。有的案子多达几十页、上百页的证据;有的案子事实背后的法律关系糅杂交错;有的情绪激动现场剑拔弩张,想要稳稳地掌控庭审方向,除了依靠法官的经验,也需要做好充分的庭前准备:一是有效送达;二是庭前交流摸底;三是写好“庭审提纲”的脚本。
这里我要介绍一个在江开运用的比较好的庭前交流摸底的方法——“异步质证”。江宁开发区法院“门诊式集约化”模式在繁案部门运用时,我们引导当事人建立一案一企业微信群,双方在庭前可不限时间、不限地点充分异步质证,书记员梳理整合书面异步质证意见并线上签字确认。这样,庭前根据证据和书面质证意见,就能精准聚焦争议事实和争议焦点,为庭审提纲准备打下铺垫,有效实现庭审“瘦身提速”。上文提到的这起公司解散纠纷证据不多,公司成立后经营事实也不复杂,异步质证过程中,双方律师一来一回诉辩意见发表、证据交换结束,但我感觉问题的症结还没浮出水面。这时,我通知双方律师把当事人拉进群,一个问题抛下去,大股东一发言,浓烈的火药味就喷发了,小股东也不甘示弱,长篇大论开始历数公司经营期间的种种不平。细细看完,问题的症结找到了:大股东的资本绝对优势,使小股东在经营中毫无话语权,两兄弟因此从心有不忿,愈演愈烈,发展到现在的不可调和。症结找到了,庭审提纲也就好确定了,主要围绕公司是否符合司法解散法定事由来调查!
三是精准解剖,实现“公平正义”及“司法温度”可感可触。料理的本质就是用技术让食材完成它本就想成为的样子。现在食材已备好,开庭就是下锅烹饪的时候了。力度、火候、时机都要把握好。法官的艺术即在于让本就矛盾重重的当事人在庭审中有序发言,尽力还原案件事实。
回归到刚刚说的“兄弟分家”案,因庭前兄弟俩在案件沟通群中已经“火力全开”,最终经与当事人及代理人沟通,开庭采取了特殊的“双轨运行”模式:人民调解员组织两兄弟在调解室同步调解;律师参与庭审,聚焦争议焦点,简要阐述争议事实、进行辩论。没想到的是,本以为这样的庭审安排可以控制好双方的“火候”了,结果两位律师听到对方利己式的事实发言,居然也扬起了战斗精神,开始“上头”了。进行事实阐述时,总是想反驳对方的“言语漏洞和假话”,“对方代理人一派胡言”“我要求法庭追究对方虚假陈述”,这样非理性的驳斥对抗性发言,完全无法直接陈述事实,更别提简明扼要了,庭审节奏眼看要陷入拉锯。这时,我当即果断制止了代理人,严肃要求双方必须围绕法庭询问直接回复,在法庭发问环节也先审查询问与争议焦点的关联性后才允许。硝烟散尽时,庭审小结固定了无争议及争议事实,很快弄清楚了关键事实。终于,法槌在既定时间落下。旁听的企业家全程凝神深思,冲突起时不禁也紧张起来,最后纷纷舒了一口气,感慨道“原来以为开庭就是走过场,结果抓住关键点后我们也能听得明白,还是要听法官的,这不,事情这么快搞清楚了,问题不就好解决了”。
这起案件两兄弟经调解虽未冰释前嫌,但两人充分抒发了意见,经庭后及判后释明,最终一审服判息诉。同样,运用这样的精心选案、充分准备、深度解剖三步法,我获奖的另外一起买卖合同纠纷案件,原告起诉货款并要求继续提货,被告抗辩迟延供货且有质量问题,拒绝接收剩余货物,通过庭审查明被告是因为最终客户因交付逾期而拒绝收货,才不同意继续履行。通过查明事实,法庭建议的调解兼顾了双方过错、困难和利益,庭审后双方很快达成调解,我们当天扣划拨付保全款项,案件得到了圆满解决。法庭内外的握手言和、服判息诉,让我们的一场场庭审不仅实现了公平正义,更充满了司法温度。
庭审就如同没有硝烟的战场,法官既要有抽丝剥茧的耐心细致,也要有庖丁解牛的干脆利落。未来,我会努力以加倍的耐心细致、干脆利落,继续扫平一场场没有硝烟的战场,传递公平正义的司法温情。